何启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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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慕羽（1913年-2009年）不至百岁，死却百世流芳；生前安贫固穷，百年后其思想却闪烁着智慧光芒；他一生历尽尘滓，仍然风骨铮铮，至仁至刚，如此便足为百代师。无论是教育文化的厚德载物、政党政治的诡异得失、华团活动的虚实遮掩，他都以一贯“吾往矣”的态度待之。他服务一生、教化一方，实为马来西亚华人子弟世代的模范。

沈慕羽一生信奉儒家朴素的人权思想，彰显马华知识人的独立意志。他的全部奉献从“华教尚未平等，同道仍须努力”开始。这也是他对儒家“任重道远，仁以为已任”与中山先生“和平、奋斗”道德理想的继承，更是他对生命真正意义的体验与领悟，因此才有所大竖。这种刚健有为的进取精神，对马来西亚华人摆脱因过多堕落所带来的困境具有永恒的启示作用。

沈慕羽为华文教育与华族文化壮心不已，却不容于权贵，仍然不改其主张；囹圄可困其身，却不可夺其志；政治斗争可饿其体肤，华教运动可劳其筋骨，文化教育可空乏其身，然而可夺者所主在人，不可夺者所主在我。囹圄本意幽闭思愆，改恶为善。然而沈慕羽平生磊落，直言天下事，正政道、明民职；封闭乎，恶乎？恰恰相反，沈慕羽据理进谏，一良心犯而已。

我们都要做傻瓜

沈慕羽有一套独特的“我们都要做傻瓜”的论调。他曾写道：“这样的傻瓜看似笨拙，实则大智若愚。”藏锋露拙，正是沈慕羽书法传承颜鲁公刚正之精、气、神之特质。他锤炼的大字榜书，端严浑厚。他书写52年、1000万言的日记，修己以敬、修己以安人，不只是一部个人生命史，亦是一部马华教育史、文化史、思想史，藏掖着他的精神光辉与百年马华社会的思索。

沈慕羽文化人格具有极为重大的意义。对马华政治人物而言，沈慕羽的意义，在于以道德人格的回归来防止政治人格的失范。对马华文化人而言，沈慕羽的意义，在于以道德人格的典范来防止文化人格的失范。在他清醒的言行里，反照着喧嚣浮躁的马华政治人价值扭曲，与其道德的蜕化变质，也折射着马华文化人的边缘命运。

沈慕羽之后再无沈慕羽。他是马华百年一出的人物。这些年来他所获得的由国内外政府或团体颁发的种种名衔或奖状，只不过是溅涌在南洋的浪花，根本不足以增添其波涛之灿烂。南方学院２００９年第三届人文精神奖颁发给沈慕羽，是对他履行至仁至刚行为的肯定。沈慕羽遗芳余烈，今日我们有幸见证他成为此届人文精神奖之得主，斯人所得其所，兴怀往哲、不胜喜悦。

文章来源：《南洋商报》副刊  2010年1月6日